在银行师生重逢

□ 张熙觉

初秋时节，我来到一家银行。推门进去，等了一会儿就轮到我了。我把号单、养老金卡以及身份证一并递上去。柜台小姐30多岁，职业女性着装，白衬衣灰马甲红领结，头发往后一把扎，戴了个口罩。她通过小话筒轻声问道：“请问您要办什么事？”

“取3000元。”我伸出右手，用三根手指暗示。

“这卡是您的吗？”

“没错。”我学了句普通话。

“取3000元是用不着出示身份证的。”

工作人员把身份证还给我。我注意到她把身份证上的照片和我的脸型对了对，也许她发现了什么？

她很快把钱递给我。我刚要起身，她突然问我：“您是张老师吗？我是你过去的学生王雅萍。”她忽闪两只大眼睛，边说边轻轻拉开口罩。我突然记起来了，是曾经教过这样一位女学生。

由于正值银行营业小高峰时段，我没多说什么，只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：“好好干，有出息。”

小王目送我离去。我又回头望了望她，毕竟分别快20年了，当时胖乎乎的女生，已女大十八变，越变越好看。在回家的路上，我想起了当年在中学教初一外语时，曾教过王雅萍一年。

还记得有一天在课堂上，我要她站起来背诵课文给全班同学听，因为她把自己的小脸藏起来了，躲躲闪闪的。小王一声不吭，噘起小嘴，十分委屈的样子，意思是：“为什么你偏偏要叫到我？”

我看她没淮备好，便“命令”道：“放学后到我办公室来，背完了再回家。”

放学后她和几个同样没背出的同学懒懒的到我办公室报到，站成一溜。

“来，你们谁先背？”我喜欢爽气的。

梳一头短发，一脸稚气的王雅萍走到我跟前：“张老师，网开一面，明天一早背给你听好不好？”

“什么叫背给我听？是为我而学的？”我有点生气了。这时我注意到有位家长在办公室门口晃了晃，估计是来接自己孩子的。王雅萍眼尖，一看自己的父亲来了，涨红了脸赶紧把身子躲到别人背后......

在我几十年的教学生涯中，不知有过多少次这类让学生“背出了再回家”的“插曲”。如今，这些片段像散落的珍珠，串联起我教育生涯中最珍贵的记忆。

几天后我和小王互添了微信。她告诉我，她父母要和我见个面，以表达对老师的谢意。我说：“不必了，都是我应该做的。”

偌大的上海，穿流不息的人群，能够在城市的旮旮旯旯里，师生重逢，真是缘分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