舌尖上的才子，有趣地活过

□ 简 宁

周末外出觅食，路过“蔡澜点心铺”，门口等位的食客翘首以待。望着那块熟悉的招牌，想起蔡澜已经作古，不禁唏嘘。

5岁的儿子仰着小脸问：“蔡澜是谁？”我顿住，竟不知该如何给他解释，这个老顽童身份实在太多：作家、电影制片人、美食家、旅行家、书法家、篆刻家、主持人……思绪翻飞间，想起他的一本散文集《我决定活得有趣》，便对小家伙说：“蔡澜啊，是一个特别有趣的老爷爷。”

蔡澜说，平稳的人生，一定闷。我受不了闷，我决定活得有趣。

所以他这一生都对世界充满好奇，像孩童一样尽量地学习，尽量地经历，尽量地旅游，尽量地吃好东西。更难得的是，他用通透的视角观察人间百态，把所见所闻所感化作真性情的文字，将这个世界跃然纸上。

他的文字很好读。每次翻看《我决定活得有趣》，都会对这个见多识广、潇洒通达的老头有新的认识。

初读，最爱看他周游世界吃喝玩乐的奇闻轶事。好比伊朗鱼子酱之所以比俄国的好，是因为那里还保留着古法制作鱼子酱的老匠人；至于喝酒，去俄罗斯要痛饮伏特加，到韩国得喝马歌丽，去到希腊必品乌索。书页翻动间，已经跟着他周游列国。

再读，折服于他的人生智慧。他谈穿搭时说“几十块的衬衫，穿在自信的人身上，和几千块的没有什么不同”，寥寥几句，道尽人生真谛。他谈美食时说“有时，我们吃的不是食物，是一种习惯，也是一种乡愁。”字里行间，皆是历经沧桑后的通透。

他去世后重读此书，又发现，其实他早就为自己安排好了告别的方式。他写道：“葬礼可以免了，让人一起悲哀，何必呢？死人脸更别化妆给人看，那些钱，死前花吧。开一个大派对，请大家吃一顿好的，有什么好话当面听，才是过瘾，派对完毕，就跟着谢幕好了。”果然，他走时没有惊动任何人，就连讣告都是去世两天后才发出来的，用他一贯喜欢的短句，平静地跟这个世界谢幕——“为免叨扰亲朋，不设任何仪式，遗体已火化。”这份洒脱，令人动容。

这本散文集出版于2017年，那时他的挚友金庸还在世。作为蔡澜一生好友，金庸在序言中写道，蔡澜是一个真正潇洒的人，率真潇洒而能以轻松活泼的心态对待人生，有着令狐冲、段公子一般的潇洒自若。正是这份潇洒，让他格外欣赏这位老友。

今年年初，蔡澜出版了最后一本散文集《活过》。书名的来由，源自他的一次飞行经历。当时飞机遭遇强烈气流，邻座的外国乘客吓得面色苍白，他却气定神闲地喝着香槟。事后那位外国乘客问他：“老兄，你死过吗？”他笑着摇头：“没有，但我活过。”

这个故事，蔡澜讲过多次。今年2月，为了推荐这本新书，他在微博上最后一次重述了这段故事。

4个月后，这位可爱的老人与世长辞。他用一生诠释了什么是真正的“活过”——不是简单地存在，而是热烈地、有趣地、潇洒地活过。

谢谢蔡澜，他在这个世界有趣的活过，为我们留下了太多珍贵的礼物。他教会我们，生命的意义，不在于长度，而在于厚度；不在于拥有多少，而在于体验多少。正如他曾经说过的那样：“很多人会羡慕我的人生，但是，不用羡慕，实行去，谁都可以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