真空的袋装米

□ 崔 立

孩子放学早，离家近，淘米烧饭的活儿由她包了。那一袋米，昨天下午我刚从超市扛回来，真空包装，一颗颗米粒清晰地凸显在外包装袋上，像一个强壮到少有赘肉的精壮人儿。原来的米，已经吃完了。今天要淘米，需要孩子拆开，舀出两勺，放进锅里，用水清洗，再放电饭煲里蒸煮。这个已经成为了孩子每天必然的“工作”。

前一天晚上，孩子妈妈看着我，又看着那袋米，眨了眨眼睛。连着三次。这是一个鲜明的暗示，你是不是应该拆好？我假装没看见。孩子刚做完作业，快快乐乐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。就像我小时候做完作业后的一阵轻松，蹦蹦跳跳地像一只活跃的鸟儿，所有的烦恼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。

这一天下班，我上了地铁，地铁轰隆轰隆，将我往家的方向送。地铁上，有些人经过我身边下去了，有些人和我一起上来了。也有些人，在我上来之前就上来了，又在我离开时还没下去。这也是人生。

我坐在座位上，闭了会儿眼睛，这段路说远不远，说近又不近，时间和这地铁的奔跑，将我送达我所去往的地铁车站。

我打开门，厨房水池底下一片狼藉，地上都是散落的米，小小的米粒像一群无比调皮的孩子，到处都是他们的身影。还没来得及收拾，还是不知道该怎么收拾？孩子在听到了我开门的声音后，从她房间里怯怯地跑到了我的面前，一脸的惊慌失措。

没有想象中的愤怒，我的脸上居然是挂着微笑，这令我自己都感到诧异。有点不敢相信这是我。看着脸已涨到通红，眼中的泪花打着转的孩子。这一向是毛里毛躁的孩子呀。我竟以心平气和地口吻说，把米撒了吧？孩子微微点了下头，目含惊恐地又看了我一眼。我又说，没关系，孩子，这就是生活的经验。我们其实是可以让自己稳当一点，不用这样的毛糙。我把孩子又拉近了一些，轻声说，下一次，你一定会注意的，对不对？孩子如获大赦似的赶紧点头，鸡啄米一样。我又说，愿意和我一起打扫干净吗？孩子低声说，愿意。于是，我拿着扫帚和簸箕，先给孩子演示了一遍，再交给孩子。我再看着孩子，两只手略有生疏地打扫起来……

在我还在怀想的时候，听到了耳边熟悉的报站名，我赶紧从迷糊中醒过来，在地铁门打开时，大踏步地往家的方向匆忙走去。

打开的门，没有想象中的狼藉，厨房水池底下，那个放米袋的地方干干净净的，看不到哪怕一颗散落的米粒，是已经打扫干净了，还是没有煮饭？我分明闻到了电饭煲里散发出的浓浓饭香。毫无疑问，米饭已经煮好了。

橱门里，那袋米已经被打开，稳稳地靠在边上，切口很光滑，一整袋的米粒满满的躺在袋子里。毫无疑问，米没有漏出，在拆解袋子的时候。

我打开房门，孩子在认真做作业，太专注了没有听见我进来的声音。看着孩子的背影，我有点时光穿越的错觉。眼前的这个读初一的孩子，身高已经快160了，在我还在念着她在我怀里奶声奶气叫“爸爸”的昨天，其实她已经在长大了。父亲悉心教导着我长大成人明事理，现在换我教导女儿了吗？

退出房间，我轻轻关上门，有点恍然如梦，也有点时光飞逝的感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