寻觅“八千荷花”

□ 王妙瑞

过了立夏，离7月荷花绽放近了。打开短视频见晨风中的荷花，红绿两色，清丽动人。AI处理过的画面生动有趣，立在荷叶上的蜻蜓变身小鸟，叫了一声早上好！镜头里出现了熟悉的大画家黄永玉，我赶紧招呼黄大师好！如今您老仍在天上画荷吧。在众多画荷大家中，黄大师的作品与齐白石、张大千、潘天寿、谢稚柳等不同，特色鲜明、别具一格。

短视频中有解说，75年前黄永玉在上海生活，到市区西面的一个地方，去看八千荷花。西面太广了，“八千荷花”在哪里也没具体说明。近的也许离市区几里地，远的可以几十里，不过地处西面的公园荷塘我都去过，也许曾经到过黄永玉的赏荷之地，只是我不知道而已。作为他的粉丝，今夏来一次“西行寻荷”岂不快哉。

很多年前我有过一次类似的“寻荷记”，不顾路途遥远，来到黄永玉的家乡湘西凤凰城。同行的旅友中，有人是看了沈从文写的《边城》去探秘的，沈是黄永玉的表叔。而我是看了黄永玉的荷花画，特意去他的故乡，看荷花开得怎么样？与他笔下的荷花有没有区别？凤凰古城青山绿水、风光很美，清澈的沱江穿城而过，沿岸有不少的荷塘。夜里我在沱江边漫游，吊脚楼的灯笼一片灿烂，远远望去颇像黄永玉笔下充满浓烈红色的荷花。

我根据养“八千荷花”需要面积20亩池塘的特点，有的放矢去寻找公园绿地。甘泉公园知名度不大，却有20亩荷花，公园入口处“十里风荷”雕塑吸引眼球。但该园建于1997年，纯属一个新公园不相符合。长风公园名气很大，而建成时间也较晚在1959年，碧波荡漾的银锄湖虽有200余亩，但并未有专门的养荷区域。1500亩的青浦大观园也去看看吧，毕竟红楼荷花万人爱，曹雪芹笔下“琥珀杯倾荷露滑，玻璃槛纳柳凤凉”的意境优雅。也因建于1988年太晚了被我否决。唯有地处嘉定的古猗园，最具“八千荷花”的特征。它始建于明代，是沪上五大古典园林之一，园内水域广阔，荷花种植历史悠久，现有荷花品种500余个，其中20多个是新品，本土培育的“漪莲悠梦”获国际认证证书。该园历来是上海著名赏荷胜地，每年7月举办荷花节，观者川流不息。我在小区门口乘11号地铁，20分钟就到了南翔。回想上海解放前市区到南翔没有公交车，人们走远路去看荷花的可能性极小。想来当年黄永玉30岁不到，身强力壮，估计是骑车去了南翔赏荷。而且他会骑车，也不怕吃苦。我读过他写的书，知道他一生吃过各种各样的苦，其经历堪称“苦难辉煌”，也是人称画坛骨头最硬的画家。

站在南翔古猗园荷塘前，我眼前浮现出黄永玉的画荷，刚柔相济的线条赋能荷花蓬勃向上的张力。是的，他画荷独树一帜，与传统文人的画荷花的意境迥然不同。作品使用浓艳红色多，热烈奔放、大胆泼辣，一扫传统水墨荷花的淡雅、清冷。他的画不追求传统留白意境，荷叶硕大如伞盖，荷花怒放磅礴气。后期的荷花图中常见各种小动物，如翠鸟、水鸟、蜻蜓、青蛙、游鱼、猫头鹰，甚至白鹤、鸳鸯等，生动的神态，充满了生命野性和活力，画面增添了童趣感和幽默感。

也许是巧合。黄永玉后来在北京建了一个万荷塘，占地20亩，与上海南翔古猗园荷塘相仿。此刻，画中无人似有人，八千荷花映风骨。仿佛含着烟斗微笑的那个画荷花的大师就在我的身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