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海员村”的中国海员

□ 赵春华

刷到一个视频：一艘从西非满载原油的轮船回国，途经印度洋，遭遇了超级风暴，且风雨交加，到傍晚风力达到十五级，海水发蓝发黑，再看看船尾，上下颠波起伏，有20米左右的落差，拍视频者说:特别害怕！心里只有一个声音:“回家！”

这一段视频让我想起了我的老家，我老家一些海员的过往！

陈村，我的家乡，细数起来有十多个海员呢，因此有人称她是“海员村”。我中赵家堰有个朱建明，南赵家堰有金惠德、赵基平、赵志高，北赵家堰有沈兴根、赵正新，吳王村民组有吳兴根，费家村民组有陈秋明，还有倪永法、金雪龙等共十余人。而工种有船长、大副、二副、轮机员、四轨、大厨、航修厂电焊工……

当年，这些海员散布在各条船上，如果合在一条船上，是足可驾驶一条轮船远航世界各地。

其时，能当上海员是一件很不容易也是很光彩的事，何也？政治条件要好，因为海员从事的是涉外工作，凡是与中国有贸易的国家都要去的，所以政审很严格。还有一个要求:身体条件好，长期在海上航行，身体不好哪能抗得住？

“海员村”的海员来源于这几个方面:一是从部队里回来的复员军人；二是回乡工人的子女；三是直接去部队招聘；四是插队落户的知识青年；五是厦门集美航校毕业的学生。

于“海员村”发生的一些事情我一直很关心，因为这其中赵姓的海员不是我的亲戚就是我爱人的邻居，就说赵正新吧，我从小就由父母作主，认了他的爸爸为干爹；赵基平和赵志高则是我爱人隔壁邻居，还有朱建明则是我的邻居，小时候一起挑羊草、车铁箍的玩伴。从他们那里知道一点轮船上的知识，轮机员负责机舱，大副、二副等除了驾驶轮船外还要负责甲板货物装卸等等。其中金惠德是最早进上海远洋公司的，他从马陆中学毕业当海军，复员后进公司。原来学的俄语，到远洋公司自学英语，刻苦学习，认真工作，当上了船长。有一次，团结轮在公海上起火，时任和田轮船长的金惠德勇敢坚毅，硬是把团结轮拖回港口，获得嘉奖。据说他是高级船长，是国务院津贴获得者。我与他是相邻村民组的人，当年传闻他酒量大得不得了，一顿可喝一“东洋”壶白酒，足有3斤！不知确否？但和田轮救团结轮之事千真万确，我在报纸上看到过这条消息。

据说远洋轮的伙食是不差的。赵志高是大厨，现在做了我动迁小区的邻居，他告诉我:出行前必需备足吃的主食和各种菜料，包括料酒、酱油、生姜，放得起的皮蛋等等。每天早餐基本不雷同，专门有食用水仓和生活用水仓。当年海员还有一个值得炫耀的事情，那就是可以从国外带回彩电、自行车等高档用品。在那个年代，电器、自行车等是凭票供应的，有的东西在当时见所未见，例如大的彩电。

当海员风险大，这是尽人皆知的。1978年，岳阳轮驶入荷兰鹿特丹港，遇上12级台风，抛锚，锚链断了，驾驶台倾斜40度，如果达45度，船必倾覆，多险呀！人在床上哪能睡？滚来滚去，厨房里做饭，锅子要用铁架子固定，就是这样，一锅水只剩半锅。这样与飓风奋战了3天3夜，真的是惊心动魄啊！还有一次，岳阳轮从广州出发去青岛进厂修理，吃着2只台风，本来只需3天航行，整整化了十天时间才抵达。

我又刷到了一个在大风浪中远航的视频，巨浪冲刷上甲板，海员在奔走，讲解的声音刺痛我的耳膜：海风咆哮着，在深海面前人类显得无比渺小，整个船像被大海玩弄的玩具。海上剧烈的摇晃加上长期的疲惫，万一失足落海，那基本等于消失……

我的“海员村”的海员们，你们一辈子在远洋轮上工作、生活，直到退休才真正上岸，过上陆地上的生活！

深深地致敬:中国海员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