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夜，我们逛南京路到天亮

□ 崔  立

那一年，我20多岁，认识了个女孩。

我们在上海的两端各自工作，爱情急速升温。每个休息天，我们都会往外走。这样的热度持续了有三个多月。

一望无际的海边，女孩依偎在我怀中，我说，你觉得海怎么样？女孩说，挺好啊。我“哦”了一声，并不满意女孩的回答。但我没说。

这样的感受已经有几天了。但我没说。

我突然有了个特别疯狂的想法。我打电话给女孩，说，这个周六，我们逛南京路步行街到天亮吧。我以为女孩会拒绝，女孩说，好啊。

盛夏的下午五点，我们在第一百货商店门口碰面。我朝女孩一笑，说，你现在回去，还来得及。女孩说，有你在，我跟着你。女孩的话，倒显得我胆怯了。我说，我们进去吧。第一百货商店里面有空调，外面热。

转了一大圈，我们又出来，找了家小饭店，点了几个菜。吃得很慢，离明天天亮还有好多个小时。我们要慢慢地，慢慢地，把时间给挥霍掉。

终于还是出了小饭店，时间已经到了晚上8点多。我们又去了新世界，外面热。把步行街上的商场都逛遍了，到了午夜12点时，我们被所有的商场赶出了门。他们都关门了。

气温没那么热了。其实，我之所以想在南京路逛到天亮，就是想回味一下后半夜的感觉。我问女孩，困不困？女孩说不困。我说，那我们再逛一遍南京路吧。

我牵上女孩的手，软软的。我们从步行街的一头，走到了另一头。逛了一个来回。我走进一家24小时便利店，买了一瓶饮料。我喝了一口，递给女孩。女孩喝了一口，递给我。你一口我一口，很快把饮料喝完了。

逛了三个来回。我还是累了。女孩额头，流着些许的汗。我说，要不，歇一会吧。我们寻了张长长的石凳子，坐了下来。

坐下后，我怎么也站不起来了。我困了。

我瞅了女孩一眼，说，你困吗？女孩说，不困。我说，我困了，我先睡一小会。待会我们再逛南京路。

我躺在石凳子上，闭了眼，睡意从四面八方涌来。再然后，我沉沉地睡着了。

我睡得正香，觉得有人在推我叫我，很大声。我有些恼，揉了揉眼，是几名穿着制服的男人。其中一个说，这边不能睡觉的！我“哦”了一声，看到女孩正站在身边看着我。我从石凳子上坐起，对女孩说，我们走吧。

我迷迷糊糊地走着。也不知道过了多久，天空慢慢地透着白。天亮了。渐渐白昼的天，我突然有种久旱甘露、期盼已久的感觉。自己这是怎么了？逛南京路到天亮，不一直都是我期盼的吗？

身边同样疲惫不堪的女孩，步子摇摇摆摆的，我说，你累吗？女孩摇摇头，强自一笑，说，不累。她分明是累的，确确实实是累的，为什么要说不累呢？

我将女孩送到了车站。我们坐不一样的车。我给女孩买了早点，还有牛奶。我站在车站上，静静地看着女孩，脸上带着微笑。女孩看着我的微笑，也附和着向我展示着她的微笑。车子来了，我看着女孩一步一步地走上车。我朝车子里的女孩挥着手。

半天，我坐在女孩的车站边，狠狠地抽了口烟。我不抽烟的，刚刚给女孩买早点，还有牛奶时，我买了包烟，还有打火机。我被烟呛了一下，使劲地咳嗽。

载着女孩的车子，早就看不见了。我怅然若失地站在那里，摸出了手机，摁下了短短的几个字：我们分手吧。

发完。我轻轻地关上了手机。

我太过冲动的性格，不适合逆来顺受的女孩。我该找一个强势的女人，管着我，帮我规正我前行的方向。

我流着泪。对不起，我默默地念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