潘 首 席

□ 崔  立

下了好些天的雨，今天早上终于放晴了。阳光像个羞涩的小姑娘，慢吞吞地探出了头。

上午9点多，我还来不及感受这美妙的阳光，就收到了潘首席的微信：我到了！我赶紧从慵懒状态中把自己找回，大领导的呵斥声还在耳边回荡：这一次来的记者是知名的，有实力了，你们现在不要找借口，菜品有了，厨师我给你们找来了，至于能炒出什么样的一盘菜，看你们了！

潘首席，是咱省知名报纸的首席记者，被安排来采访我们玉山镇主办的一场重要活动。

电梯口，我等到了潘首席。有点不敢认，居然是一个看上去20来岁的美丽女孩。我惊诧，说，您是潘首席？美丽女孩点点头，指了指喉咙口，又客气地打手势。我恍然想起，昨天潘首席发来的微信：我突发急性喉炎，不能发声了……采访，我还是会来。前几日，本市有个全国性的会议，大报上有潘首席一整版的专稿。

我引导潘首席，朝会议室的方向走。思绪像一阵风，把我吹到了年前的两会中，潘首席采访本单位的一位部门负责人。因为我负责宣传把关，部门负责人把回答的口径发给了我，我坐在夜晚飞驰的地铁上，听着呼呼的行驶声，与潘首席有过一段电话交流。

我一直以为，电话那端的首席，该有40岁以上了吧？声音是欺骗人的，哪怕是那么的悦耳。要成为这家全国闻名的大报首席记者，没那么点年龄和资历，能胜任吗？

不由得，我为眼前的年轻潘首席捏了一把汗。

采访中，潘首席用手势加纸上写字进行采访，依然把我们的一位负责人问得几次说不出完整的话，吭哧吭哧地，时不时地停顿。负责人说，等等，我再看下稿子。又说，哦，不好意思，我喝口水……我一脸惊诧。这位负责人学法律出身，相关委办局待过，也负责过好多项目和部门，单位的拔尖人才之一。潘首席的面色一直很沉稳，与她年龄不符的沉稳，还有平静。

潘首席还采访了大领导。大领导很自然地表述，讲得全面，大气到位。潘首席脸上除了沉稳，又多了份微笑，还有满意。采访完，潘首席朝着大领导，打了个赞扬的手势。

我全程陪同。临结束，我们相互打着手势告别。我目送潘首席离开。不期然地，门口的年长保安问我，你们还请哑巴记者？我不由笑了。

新闻稿在第二天午饭前如期而至。也是个晴天，晴天让人身心舒坦。我坐在电脑前，看潘首席的新闻稿，也是身心舒坦。写得角度、用词，包括尺度拿捏，都好。忘记以前是谁说过的，稿子好不好，闻味道就知道了。

潘首席的新闻稿，发到了交流群，素来挑剔的负责人赞叹连连：文笔流畅，言之有物。

第二天，大报头版刊登了潘首席的这篇内容提要，二版全文刊登。

后一天，潘首席又写了篇综合类的新闻大稿。整整一版，其中的多个醒目位置，也写到我们单位。

下午，我看到了这篇大稿。我还看到了网上的信息，2019年，潘首席还只是实习记者。

办公室里，正常的上班时间，七八个男女同事，欢欣地吃喝着刚外卖小哥送来的茶饮糕点，聊天扯闲，还有人在打着游戏，一片热闹声……

我给潘首席发微信：嗓子好了吗？

潘首席回：好一些，不过还是要养着。

我说：在休息吗？

潘首席回：在采访的路上，快到了，哈哈。

我关上手机，脑子里跳出了一个画面：一个年轻的美丽女孩，奔波在马路上，烈日下尽管汗水直冒，脸上依然沉稳、舒缓。又一个画面：美丽女孩对着一位采访者，用手势，用笔，还有微笑做采访……

阳光照在办公桌上，洒下一片洁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