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乘风凉”之忆

□ 赵春华

立秋了，一阵秋雨一阵凉，秋雨是送涼的仙子。我却忆念夏夜里乘风凉了。

“寰球同此凉热”。据说今年是全球有史以来最热的夏天，躲在空调间里度夏的我们，似乎没有太多燥热的感觉。小时候没有风扇没有空调，炎夏之夜，只是以蒲扇或井水泼地降温，乘风凉的情景犹在眼前。

吃过夜饭，收拾完碗筷，父亲就拾掇出两条长凳，掮下门板搁在长凳上，用冷水擦干净门板就可以躺着、坐着吹风凉了！我家有一条红漆春凳，此时也拿到了场地上，为消消泥地上炎炎暑热，在东边井里挽了几桶井水泼了，降了些暑热。乘风凉时蒲扇是必备的，母亲每年要在盛夏来临之前，检查一下蒲扇是完好的还是坏了的，坏了一把或两把，会去买回来补上，然后用布条在蒲扇周边缝一圈，这样就结实耐用。因为她高度近视，缝时头几乎抵着了蒲扇面，一针一针缝的情景就在我眼前。也是古诗里吟诵的“慈母手中线”的情与意啊！

小孩子怎么会有这份安静呢，不一会就去乡邻那里浪，乡邻也多在乘风凉，邻居家的几个小孩约定俗成了一起玩，到这家看看，又到那家看看，看着看着就看见有萤火虫在飞，那小东西一明一灭地提着了一盏蓝莹莹的小灯，成了我们追逐的对象，捉到了，放进一个小瓶子里，让它在小空间里活动，让我们欣赏，欢喜储满在小瓶里了！

这时候，乡野里到处飞着萤火虫，更有纺织娘在绿叶间啼鸣着，织织织的鸣叫声时急时缓，时高时低，吸引了小孩子的注意，因为没有手电筒，故看不到它的藏身处，只有凭感觉捉拿，十拿九空。偶尔瞎猫吃到死老鼠，逮到了，高兴得连连欢呼。此时的乡村，宅边多栽槿树和丝瓜，我们知道纺织娘喜欢躲在丝瓜叶间或槿树丛中，就摘朵丝瓜花，养在小笼子里。

我家西邻一座石桥，天太热的时候，有乡亲掇了一只凳，坐在石桥上吹风涼，据说有夜风从河面上吹来，石桥上乘风凉，更爽。

我门前一家乡邻有开阔的一片场地，在乘风凉时，场地上堆了一堆枯草，点燃枯草，冒出来的烟虽有些呛，但可以驱蚊，那时候还没有驱蚊剂，也没有蚊虫香。

我玩耍够了，回家了，家里人还在乘风凉。我父亲给我讲牛郎织女的故事，让我在满天繁星里寻找天河，寻找牛郎织女星……

有好几次，我睡在门板上睡在夜空下，睡着了，估计到了凌晨一两点了，有了凉快的感觉，被大人叫醒，进屋睡。说是夜凉时有了露水，会伤身。

回忆里满是纺织娘的叫声和萤火虫的一明一灭的飞行，以及袅袅娜娜的草堆里升起的烟火味，还有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传说……

最忆是坐着或躺着，数星星，看月亮正穿云披彩。